我擡起手，摸了摸陳雨的頭。捏起一根，用力一拔。

“哎呦。”他叫了一聲。

我捏住這根頭發對他說：“這次，我拔你一根頭發，下次再讓我傷心，就是十根！再下次就是一百根！”我嘟著嘴說。

陳雨看我狀態好多了，深深地緩了口氣。“好，好，你說怎麽就怎麽。”

今天的事，看似到此為止。但白小曼的再次出現，真的只是到此為止嗎？他們過去仿佛有很多結沒有解開，我害怕他們中如果有一人不甘心，就會打開彼此的心結，也許還會重新開始……我在心裏想著，不安地抓了抓耳朵。我媽說過，耳朵發熱就說明有人在背後算計你，此刻，我的耳朵就很熱。

這幾天陳雨的表現都很殷勤，對我像春風般溫暖細致。我後來都有些看不慣了，讓他給我正常點兒。大光最近也是，見到我就低頭，像老鼠見了貓，我錘了他兩次，也讓他給我正常點兒。總之，日子還是那樣的過著，馬上就要開學了，我的大二生活也要開始了。希望一切順利，萬事平安。

返校這天上午，我正在陳雨家收拾東西，就接到了楊佳欣的電話。

“我到宿舍了，你在哪兒啊？”楊佳欣在電話裏問我。

“我天，你行動也太迅猛了吧，不是說下午才能到嗎？”我問她。

“嗯，反正我就先來了。正在收拾宿舍裏的東西，待會找導員辦了走讀我就走了。我是在宿舍等你，還是在租的房子裏等你？”她問我。

“嗯……我還得一會兒，要不你收拾完在學校門口等我，我到學校幫你搬東西，然後我再回學校報道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你們將來要住哪兒啊？”陳雨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我。

“心心小區，離學校很近的那個。”我打包著行李，低著頭說。

“哇，土豪啊，我也問過那裏的房子。租金很高的……那你以後，還來這兒嗎？”陳雨問。

“我的走讀還沒有辦下來，比楊佳欣的晚幾天吧，所以我還得在宿舍住些日子。不過，以後我會時不時就過來的，但大多數時間得和她在一起，你知道的……她的身體。”我回答他。

他點點頭，表示理解。

“那待會我送你吧。”他說。

“不用了，我的東西一個書包就夠了。自己完全OK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

接到楊佳欣後，我們一同來到了我們未來的“家”。

“我靠，有點豪華啊！”一進門，我就被這間房的裝修風格吸引了。

“土鱉。”楊佳欣鄙視我。

“楊叔叔還是很給力的，你平時對人家好點兒……”我對楊佳欣說。

楊佳欣杵了一下我的腰，用口型沖說了一句“F…U…C…K”

“我媽同意咱倆住在一起，但是我聽她支支吾吾地想說什麽，又沒說出來……等到第二天，她的朋友圈發了一條‘反對同性戀’的文章……我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……”我看向楊佳欣。

楊佳欣笑道：“哈哈哈，可能覺得你甩了徐天，又剪了短發還要和女生同居，發覺出你的性取向模糊了……”

我點點頭，表示讚同。

楊佳欣補充道：“告訴伯母，就你閨女這長相成不了拉拉，你可拉倒吧！”

幫楊佳欣收拾完東西，我就出來了，準備回學校打掃自己兩個月沒住過的床鋪。

因為離學校很近，現下準備一路走回去，看手機的時候發現班級群裏出了一件大事。

大家都在討論，馮玲玲的學費被偷了，一時間群裏的同學炸開了鍋，所有人都在關心問候她，幫她出主意。因為畢竟一萬塊不是小數目，尤其是對於馮玲玲這樣的特困生來說，而且導員也在群裏，這正是表現自己“團結友愛，互幫互助”的好時機，畢竟距離申請黨員資格的日子也近了。

不過，善意的問候背後又有多少人是持著一張嗤笑的臉呢。

我看了看馮玲玲發的消息。

“本人於今日丟失現金學費，一萬元整。原因是背包被劃開，裝著現金的袋子從中遺落（或被盜竊），袋子中有現金一萬元和寫著本人名字的飯卡，如有拾到者，望撥打電話136*******萬分感謝！請同學幫忙轉發！”

背包被劃？估計是被偷了。不過現在很少有人帶現金交學費吧，她之前申請的獎學金和助學金不都打到學校發的銀行卡裏了……

我帶著疑惑向學校走去。

回到宿舍，就聽到了裏面傳來嘈雜的聲音。幾個同學從其他宿舍過來安撫馮玲玲，多半是班裏的學委和其他班級的學生代表，她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著，趙慧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，馮玲玲在人群裏趴在桌子上大哭著。

“你先別傷心了，導員也體諒你的情況，已經帶頭借給你四千塊錢了，其餘的錢，大家會幫你湊的。”一個同學說。

“對呀，我們都有些零花錢，大不了以後你賺了錢再還，其實不還也沒事，都是同學，有困難幫助你也是應該的。”

“對呀對呀。”

趙慧嗤之以鼻，拿著包走出了宿舍，臨走時不太友好地瞟了我一眼。

見狀，我走過去，插了一句嘴：“你先別哭了，學校有這方面的捐款項目，你平時那麽品學兼優，相信導員會為你申請下來的。”

馮玲玲聽到我的聲音，擡起頭，

我看到她哭腫的眼睛和懷裏破了一條大口子的背包，不免有些心疼和心酸。這樣的家庭情況，這一萬元，得攢多久啊。

就像我說的，馮玲玲的捐款事宜在第二天就舉行了。

就在全校大會上，馮玲玲抱著捐款箱抽泣不止，在話筒前感謝導員宋老師，感謝學校領導，感謝所有學生對她的幫助。聲淚俱下，感人肺腑。發言過後，全場掌聲雷動，攝影機閃光頻頻。老宋在這次事件中起了模範帶頭作用，所以學校也給予他應有的獎勵。

我在想，老宋一定是料到學校會在大會上獎勵他，於是大方地拿出一個月的工資填這個窟窿，這樣一來，名利雙收。我不由得在心裏為他鼓掌，如此迅速地應急處理，的確讓人佩服。

大會結束後，我在宿舍的陽臺上偷偷給楊佳欣打了電話。

“你說你沒來，多可惜。這開學儀式百聞不如一見啊，全體同學排隊上去捐款，這陣勢浩大。老宋這回也得意了，這個學年的優秀教師也是他了……”我向楊佳欣講述著大會上發生的種種。

楊佳欣在那邊若無其事地說：“要不說你蠢呢。你真看不出來馮玲玲在演戲？”

我疑惑地問她：“為什麽這麽說？”

她解釋道：“昨天上午她就到了，在我之前。我看見她在宿舍裏自己用刀劃開自己的背包了，她沒有看見我在門口，我也是多等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去的。她以為她神不知鬼不覺，這點把戲，估計導員也看出來了心裏明白著呢，只不過沒有戳破，就坡騎驢了……”

我大驚：“臥槽！她真敢啊她！騙了這麽多人。她要那麽多錢幹什麽？她有獎學金還有助學……”我恍然大悟……

“是那枚戒指！給徐天買的那枚戒指！她一定把錢都花了，然後開學後錢不夠，上演了這出戲，賊喊捉賊！”我很憤怒，她騙大家的手法既低賤又卑劣，我好想去揭發她，太可恥了！

楊佳欣聽到了我的憤怒，勸我道：“好啦，這社會就是這樣，你又不是第一天出生……你可不要做什麽正義的使者去主持正義啊！”

“真不甘心……我還給了100……”我喪氣地答道。

“安啦。這種人，社會需要這種人，雙贏型人才，老宋贏得了學校的鼓勵和嘉獎，學校也贏得了好的宣傳和名聲，馮玲玲也贏得了錢和同學們的關註，以後她只要做一些好事，搞搞衛生，幫同學打打水都會被學生和老師認為她懂得感恩，是個善良的好孩子。這種溫馨和諧的局面，你好意思破壞嗎？”她嘆了口氣繼續說：“如果事情敗露，導員成了調查不利，助長不正之風，甚至還可能被說成沆瀣一氣。學校得撤下剛發的通稿，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馮玲玲也許會受到相應的處罰，但絕不會嚴格。事情又不能鬧大，畢竟關乎學校的臉面……”她講完這些，我真的覺得她酷得像一名刑偵警察，tvb劇裏的那種。

“那就裝傻？”我問她。

“對呀，不光裝傻，以後還得躲著點兒這馮玲玲，真惹了她，你不一定能玩兒的過她。知道什麽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吧，她就是那光腳的。”楊佳欣提醒我。

掛斷電話後我感覺到自己背後的陣陣寒意，僅僅是學生時代，要面臨的人際關系就如此覆雜。僅僅是這一個小小的宿舍，人的種類就形形*。

我把電話裝進兜裏，轉身要進屋。

一張微笑的臉龐出現在我面前。

馮玲玲隔著玻璃向我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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